本文作者:访客

寻找科拉,神秘宝藏之旅开启!

访客 2025-09-05 14:17:20 2 抢沙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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抗战胜利80周年前夕,我再次来到南京鼓楼四条巷,试图寻找科拉的踪迹。

此巷10号楼,是南京大屠杀期间一处避难所。我去附近的派出所打听,回答现已没有10号。

南京沦陷期间,桑德格林电器商行25岁的职员科拉受德国友人之托,在此看护房产。科拉,原名尼古拉·N.波德希沃洛夫,时为国际红十字会南京分会成员。伙伴们觉得波德希沃洛夫这个姓氏太难念,于是都直呼他的简名“科拉”。

和拉贝、魏特琳、辛德贝格等人一样,科拉也是见证南京大屠杀、援助中国难民的外国侨民之一。不同的是,他在战后却一度身陷囹圄。直到如今,在一些历史叙事中,他仍蒙受着污名,被称为日本人的密探、打死丁默邨之弟丁时俊的“白俄”。科拉自幼身世坎坷,后来行踪成谜,围绕着他的一些迷雾,尚待廓清。

寻找科拉,神秘宝藏之旅开启!

1937年12月13日,戴着红十字袖章的国际红十字会南京分会成员科拉(右一),与南京安全区国际委员会主席拉贝(中)、国际红十字会南京分会主席马吉(右二)等,在南京安全区国际委员会总部门前合影。

“总有办法帮忙”

从鼓楼四条巷向北,我来到位于中山北路的战前国民政府外交部。抗战时,这里一度被改建成中国伤兵红十字医院。

1937年8月的淞沪战役开始后,大批伤兵被源源不断运到南京下关火车站。各国驻南京人员和侨民陆续撤离,但少数侨民留了下来。11月7日,南京一些传教士组织了“下关伤兵接待部”。科拉和美国牧师马吉相识于此,一起参与了救护伤兵的工作。

12月13日,南京沦陷。当天,国际红十字会南京分会成立,马吉担任主席,科拉是成员之一。科拉懂一些日语,南京安全区国际委员会主席拉贝和秘书斯迈思找到他,一起动身去与日本人交涉,力求日方承认安全区和红十字会南京分会的地位,并同意他们收容、照护一些没来得及撤退的中国伤兵。

这天,马吉和科拉借来救护车,把中国伤兵运到中山北路这处红十字会临时医院。运第二趟时,把门的日本兵不但禁止中国伤兵入内,还抓住驾驶汽车的科拉与一名姓李的中国人,把枪口对准了他们,救护车也差一点就被日军没收。经力辩,科拉等人方获释,伤兵也获准运入。

科拉要求再运一趟。一个怒气冲冲的日本军官对他吼道:“我是这个城市的司令,以后绝对不准运送伤兵入院!”马吉形容该军官“说话声音听起来像犬吠”,那副模样就像要把人吃掉。

科拉回忆,南京沦陷前后,自己每日出勤,“日夜不休,异常忙碌”。每日他驾驶汽车,忙于抢救伤兵,运输供给难民的食粮,往返不下十数次。

国际红十字会南京分会秘书、美国牧师福斯特说:“科拉是个很有趣的聪明小伙子,有较强的应变力,总有办法帮忙。”南京国际救济委员会主席(原安全区委员)、美国牧师米尔斯在致妻子的信中也说,科拉经常忙里忙外,“给予我们极大的帮助”。

南京沦陷前,许多伤员运至下关,南京医疗卫生部门将许多医疗用品给了参加救护伤员的教会人士。福斯特等人将其带进了城,送至位于鼓楼的金陵大学医院(即鼓楼医院)。但鲜为人知的是,还有大量药品遗留在下关。

1938年春,科拉探知到这些医药品的消息,与鼓楼医院总务主任麦卡勒姆一道,冒险将这些药品从被日军占领的下关秘密运至鼓楼医院。当时这些药品有钱也无处购买,因此成了救助幸存者急需的、极其宝贵的物资。

寻踪鼓楼四条巷

从中山北路退回鼓楼四条巷,这次我寻找的是该巷尽头、为科拉熟悉的池塘,但如今一点痕迹也没有了。

战事吃紧后,德国商人潘廷离开了南京,委托留下来的科拉帮其照管房产。1937年10月,科拉搬进了潘廷位于鼓楼四条巷10号的寓所。

11月底,科拉开始收容逃来的难民妇孺。南京沦陷后,来这里避难的人数不断增加。避难的大部分是妇女,包括4名尼姑。房子里最多时住进了上百人,拥挤得像沙丁鱼罐头,连卫生间里也住进了一对母女。

其时,南京城乡一派腥风血雨。鼓楼四条巷、大方巷、云南路一带也被大屠杀的恐怖阴云笼罩。

12月13日,科拉等人在安全区南面进口遇见一支日军小分队,发现日本军官手拿的地图上并未标明安全区。不过片刻,日本兵就枪杀了20个由于害怕而四散逃跑的难民。

15日,在四条巷尽头的池塘、大方巷塘边和广场等地,日军一批批、成百成百地屠杀穿平民服装的中国人。后来,鼓楼二条巷口的两座防空壕成了掩埋遇难者的两座大丘坟。

鼓楼四条巷成了一个难民安置点。紧邻10号的两栋房屋,也住着四所村、三牌楼的难民。16日,这个难民安置点遭遇了一场大难,有14人被日军带走。

几天后,一名苦力逃了回来。他说,1000多人被集中在一起,押往长江边。在那里,日本兵用机枪从队伍两头开火,像割草一样。在子弹飞来前,他猛地扑倒在地上。周围人的尸体盖住了他,他一直躺到天黑才得以逃脱。

17日下午4时,科拉在楼房阳台上目睹了两个日本兵枪杀一名穿长丝袍的中国人。那两个日本兵一直抽着烟,谈笑风生,“杀一名中国人就像杀死一只老鼠”。

科拉与其他外籍人士一起报告、记录了日军暴行。17日这个案例就成为《拉贝日记》所附《日本士兵在南京安全区的暴行》中第36个案例。战后远东国际军事法庭审理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一案时,这一案例又被写进了《起诉方对其证据的总结》。

21日,科拉等22位留在南京的外国侨民一起去日本大使馆,向侵华日军华中方面军司令官松井、日本大使馆副领事田中递交了请愿书,要求日军制止纵火等暴行,采取必要步骤恢复秩序,恢复市民正常的生活环境,补充粮食和燃料储备,保证住房、安全和食品等基本生活条件。但日军暴行并未收敛。

日本兵不断来鼓楼四条巷抢劫,当着难民的面强奸了多名妇女。每次日本兵到科拉住所附近滋事,他都出面理论。

南京大屠杀期间,马吉用16毫米摄像机秘密拍摄了日军暴行。科拉后来回忆,他曾与马吉、福斯特一道秘密潜伏在难民区,“将敌军兽行摄影”,以便在国际上揭露。

从南京沦陷前在下关救助中国伤兵,到南京大屠杀期间在鼓楼四条巷保护难民,科拉与马吉、福斯特一直在一起,而且科拉会驾驶,又会一些日语,能提供帮助。

从鼓楼四条巷出来,我又来到附近的三条巷寻找。

1938年6月1日,南京国际救济委员会、国际红十字会南京分会宣告解散。科拉恢复修理汽车业务,经营一家“金陵修理汽车行”,该车行就开在鼓楼三条巷口。

那时会修车的人不多,拉贝曾称赞科拉是“我们的机动车维修专家”。据魏特琳教授形容,车行“生意红火”。

7月,新四军第一支队在南京栖霞山和龙潭附近的活动越来越多。当时科拉不时去位于栖霞山麓的江南水泥厂,看望他的德国朋友京特博士,并为他们修车。日本总领馆的石川将科拉的行踪报告了日本宪兵队。日本宪兵队的酒井常来调查,怀疑科拉将汽车五金零件和电瓶卖给中国游击队。有一次,科拉在南京中山门附近遭日本宪兵拦截,被暴打了一顿。

科拉不时往返于南京与上海之间,购买汽车零配件,看望在沪的姨妈。1943年六七月,日本宪兵在上海火车站拦下了科拉,怀疑他是法国领事馆的密探,来此是替该领馆送密信。科拉被关了两个钟头,因查无实据才被放了出来。

寻找科拉,神秘宝藏之旅开启!

1938年5月1日,南京鼓楼医院部分工作人员留影。前排中为国际红十字会南京分会主席马吉。

“已尽人类互助之义务”

我又转向南京市图书馆、档案馆,查找科拉的资料。

此前我在研究南京栖霞山的两座万人难民营时,于2002年4月见到了京特博士的夫人埃迪特·京特。她跟我谈到科拉,说他坐过牢。我也见过1946年9月民国“首都高等法院检察处”指控科拉的公诉书,称他是“汉奸”。2016年5月,我得到时任南京市档案局局长束建民的关心、处长夏蓓的帮助,开始检索和研读尘封已久的此案卷宗和报道。后来在南京师大攻读硕士的杨雅丽也助了我一臂之力。

我了解到,1945年10月,军统抓捕了科拉,罪名有二:一为“汉奸”“国际间谍”,二是1940年5月在南京丽都花园舞厅的斗殴中参与打死了丁默邨的弟弟丁时俊。

1946年9月,科拉案由民国“首都高等法院刑事第一庭”开庭审理。审判庭设在南京朝天宫,诉讼时使用的是科拉的中文名字“高良”(方便起见,以下仍然称“科拉”)。

公诉书称,科拉“因迫于生计,充任日领事馆及宪兵队密探,刺探我方军政消息”,指控他为“汉奸”(实为无国籍人士)。

在法庭上,科拉用比较流利的汉语辩称,自己历经了日寇空袭的恐怖,又目睹其对中国兵士和平民的残暴,异常愤慨,是以日夕深入危险地带,抢救中国伤兵,奋不顾身,“自问于抗战期间,对于中国人民已尽人类互助之义务”。

他说,自己自幼流寓中国,以至长成,不啻视中国为第二故乡,中国人无异于自己同胞。他爱中国,所以参加了红十字会,在红十字会是做义工,没有薪水。

申姓审判长问他:“你有钱的事情为何不做,而倒做没有钱的事情?”科拉说,自己要“救民”。书记员把科拉的话听成了“求名”,记录下来。科拉在庭审记录上做了纠正,书记员改了记录,并郑重盖上自己的私章。

法庭审理时,南京大屠杀期间留守中国的国际人士特里默、里格斯、斯迈思都提供了书面证言,为科拉做证。

斯迈思做证说,1937年12月13日,马吉会长得到科拉的翻译之助,得以说服日军军官,将留居国民政府外交部、铁道部和军政部内的伤兵置于红十字会保护之下。“因日军惯于射杀其所见之受伤国军,则该红十字会之功效,即自然彰明矣。”他说,马吉和福斯特都认为,科拉对于保护中国伤兵之贡献“极为卓伟”。

红十字会南京分会成员、战后任鼓楼医院内科主任的特里默做证说,科拉协助医院一位美籍职员取得了存于下关的宝贵药品;日本占领南京以后,中国军民在南京往来是极其困难的,科拉护送许多中国“受伤之男子及被奸之妇女”来院就医。

1946年11月6日,法庭第三次开庭。安全区国际委员会的米尔斯、贝茨,红十字会南京分会的麦卡勒姆,以及江南水泥厂的京特博士都到庭做证,一致否认科拉曾为日本人刺探军情。

对于打死丁时俊的指控,科拉的律师程洁说,日伪时期丁时俊曾在上海极司菲尔路76号特工总部任交际科长,“人民扑杀此獠者,政府定将认为爱国义士”,何况舞厅发生斗殴时,科拉外出报警,绝未投掷酒瓶,与丁时俊之死无关。

审理持续了一年多,开庭了八九次,科拉也被数度延期羁押。

1947年8月26日,法庭宣判。判决书《首都高等法院特种刑事判决》称,科拉“于中日战起,南京吃紧之时,即加入万国红十字会为会员”,与米尔斯、贝茨、索恩、福斯特等“共同救护伤兵,抢救难民颇为尽力”。及至1938年二三月间,始开设金陵汽车行,经营修理汽车业务,“沦陷期内对日人甚表仇恨,并无密探行为等情”,已经到案证人一致供证属实。对科拉是日本密探的指控“无据”“无证可凭”;丁时俊被殴致死,“无确证足以证明为被告所击毙”。因此,判决科拉无罪。

失去自由22个月后,科拉获释。他被捕以来,汽车行等财产尽失,红十字会会员服务证、难民所赠旗子等纪念物,也散失无存。

当年一些新闻媒体在报道科拉案时,未审先判地直呼他为“高逆”(指中文名高良)。法院判决后,我未检索到新闻界有还其清白的详细报道。

寻找科拉,神秘宝藏之旅开启!

1.科拉用毛笔签的他的中文名字 “高良” 摄影/戴袁支

2.民国时《首都高等法院特种刑事判决》油印文本 摄影/戴袁支

3.民国报纸对所谓高良“汉奸”案开庭的报道之一 供图/戴袁支

4.科拉1950年到上海后填报的《上海白俄调查表》 供图/周凯

打捞与追寻

2016年,我作为“南京大屠杀史与国际和平研究院”研究员,与南京市档案馆的夏蓓合作,向研究院申报了“科拉研究”课题。南京大屠杀史与国际和平研究院由江苏省委宣传部、南京市委宣传部和南京大学共建,2016年3月在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挂牌运行,后改名为国家记忆与国际和平研究院。

课题获批立项,我为组长。在这个过程中,我逐渐拼出了科拉的人生轨迹。

1912年2月,科拉出生于俄国贝加尔湖以东的赤塔,父亲是律师,母亲是医生。父母先后去世,科拉12岁就成了孤儿。1928年夏,16岁的他被父母的一位朋友带到哈尔滨,从此成为无国籍侨民。在哈尔滨,他上了铁道部门办的霍尔瓦特中学,学英文、机器修理和汽车驾驶,毕业后先后在上海两家洋行工作。

1936年12月,科拉受聘来到南京,在桑德格林电器商行担任主管、监理,也从事维修工作。有感于中国收留了他这个孤儿,在日机频繁轰炸南京的1937年9月,科拉申请加入中国籍,可能因战事和迁都,未获回复。

科拉1947年8月下旬重获自由后,一度失业,后在南京中山北路的友联汽车有限公司当掮客,之后又在一家大使馆当汽车司机,从事汽车修理工作。

经夏蓓了解,1950年4月29日,科拉从南京去了上海。我的上海同事周凯请朋友检索到新中国成立初期一份《上海白俄调查表》。上面显示,抵沪后科拉住在长宁路712弄101号,在威海卫路的顺风车行当掮客,替人介绍买卖。

在这之后,他的行踪就无处可觅了。我致函俄驻沪总领馆,辗转请内蒙古满洲里人士询问他们在俄国赤塔的友人,又托几位友人在澳洲打听,还致函海外华侨华人网站,寻求合资企业以及对外交往人员帮助,多方寻找科拉的下落,都没有结果。

2018年9月,“科拉”课题顺利结项。但我的心事未了,因此又于2019年在网上发布了寻找科拉的启事。

目前,事情已经有所进展。我乐观地预计,寻找科拉踪迹的工作未来会有突破。

“在风云激荡的时刻,科拉留下了自己的印记。”南京大学历史学院原院长、南京大屠杀史研究会会长张生教授谈到科拉课题时说,这项研究重建了特殊年代科拉的生活简史,澄清了历史悬案,还了科拉公道。研究中挖掘出来的史料,是继续深入研究南京大屠杀史重要而珍贵的文献。

(本文参考了张宪文主编的《南京大屠杀史料集》)

发于2025.9.8总第1203期《中国新闻周刊》杂志

杂志标题:寻找科拉

作者:戴袁支

编辑:黄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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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访客本文地址:https://www.shucuo.cn/post/455.html发布于 2025-09-05 14:17:2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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